第(2/3)页 这简直就是拎着头皮往上拉了,整个局势的变动自然更大。 “隐患已除,若是再有百姓从逆……” 张小公爷望着营帐外的的夜色,叹气道:“那便是殿下、陛下与我,都需要思考之事了。” 朱厚照没有说话,他亦无法表明态度。 只是他心底里清楚,李福达、福熙还有那些豪族仅仅是隐患之一。 但他们现在已经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了,若是再出现造反的情况…… 那只能说,国朝对百姓压迫太甚了。 与百姓们接触过的熊孩子知道,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事实上没有几个人愿意造反的。 国朝哪怕是只给他们一口饭吃,很多人依旧会选择沉默。 一百五十余年已经让他们形成了一个习惯,那就是大明就是天下。 历朝历代中几乎所有的老百姓都有一个朴素的观念,那就是家天下。 这种概念几乎是华夏独有的概念,身为皇帝的正统合法性下面的老百姓认什么?! 认的是他们在最绝望的时候,皇帝需要承担责任出粮救济安置。 皇帝更像是一个大族的族长、大家的家长,得为所有人负责。 “上京告御状”,这几乎是大多数百姓们朴素的申冤概念。 这种概念的心理源自于对这种家天下的根由,皇帝必须要承担责任。 他需要评定冤假错案、需要在灾祸的时候站出来救济百姓,而皇帝一旦没有做好这些事情…… 他的合法性就消失了,出现的就会是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”。 朱厚照明白张小公爷的意思,当那些诱导的因素消失后如果还出现造反。 那么作为皇帝的弘治陛下,还有他这位太子、国朝重臣的张小公爷就得思考了。 是不是他们的方式方法出现了问题,导致这样的局面出现。 第二天朱厚照没有继续呆在车里,反而是恢复了骑马。 他不顾刘瑾、张永等人的劝阻,一定要求骑马、要求尽量查探如今洪涝区域的情况。 部分地区的洪水已经退去,留下的只是残檐断壁、满目疮痍。 县衙里残存的县丞、县尉等,一身酸臭的在组织百姓们清理淤泥。 “让大军停下!来一个哨,帮忙干活儿!” 朱厚照打马抵达的时候,看到这情况二话没说回身便下令。 身后的黑甲军卒赶紧“喏~”了一声,轰隆隆的打马回去开始调集人手过来。 刘瑾则是早早的拿着他的印符,去把一身酸臭的县丞给找了过来。 “殿下若是要征民力,恕下官做不到!杀了下官也做不到!本地灾祸已然……” 这位县丞看到太子亦是双眼无神,历经生死他已经对很多事情看开了。 现下还谈什么上下尊卑?!且先带着百姓活下来才是! “别跟本宫废话!灾民多少、房舍损害、粮秣还有多少可以抢收……” 然而让这位县丞没有想到的是,朱厚照暴躁无比的打断了他。 却不是要什么民力徭役,反而是问起了灾情灾况。 “马上组织人手支起大锅,烧水洗漱!大灾之后多有疫病,乃源于地方不洁!” 叫这位县丞更没有想到的是,太子首先吩咐下来的居然是让他清洁消毒。 “收敛尸体、焚烧后掩埋,此番灾祸也顾不得太多了!活人重要!” 这个时候,马队隆隆赶来。 同时赶来的还有张嫣然带着的医者们,他们下车就开始准备消毒。 此时的消毒便是将之前配置好的中药包煮水,然后石灰进行铺设消杀。 “愣着做什么?!赶紧干活儿啊!” 朱厚照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,看着县丞居然还傻乎乎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。 “这些百姓都等着救命!赶紧处理好,本宫来了就是给他们救命的!” 不知道什么时候,那些个双目无神的灾民们远远的站了起来。 或许是朱厚照的声音太大了,他们不由自主的望了过来。 而当熊孩子的那句,“本宫来了,就是给他们救命的”这句话出来的时候…… 眼见这些个灾民们那已然发木的双眸,迸射出一丝亮光。 “噗通~!”不知道是哪位先跪倒了下去,便见得这些个人群“噗通~噗通~”的跪倒了一地。 眼见这些个百姓们缓缓的垂首,结结实实的在地上“砰砰砰”的叩首。 “太子仁德啊!!”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,这县丞终于惊醒。 这位老学究哆哆嗦嗦的望着太子,眼神中没有了刚才的死气。 更多的是一团火,那种濒死得活的一团火。 “下官……下官……” 老县丞话都说不利索了,整个人更是“扑通~”一下跪倒在地上。 “少废话!赶紧干活儿!” 熊孩子涨牙舞爪的吼着:“多做一些,可能就少死几个百姓!” “马上派人领路,到各个乡里统计人数!殆者就地火葬掩埋,其余人送到这里安置!” 这个时候,熊孩子突然感觉自己和领兵作战没有区别。 只是对手从战马上的敌人,换成了看不见的灾后各项工作。 “清淤!都动起来,跪着做什么?!青壮赶紧干活儿,老幼洗漱搭把手!” “女子到那边找嫣然小姐姐查测,都动起来!动起来!”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,整个区域的百姓们轰然动了起来。 黑甲军卒们则是开始下马帮忙清理,挽马可以拉走重物、清扫干净的则是可以扎营。 运送粮秣的车马也缓缓抵达,开始埋锅造饭。 整个片区从死气沉沉中开始苏醒过来,那些个衣衫褴褛的百姓们抹着眼角开始清理自己的家园。 还有青壮被县丞挑出来领路,和残存的衙役一并到下面的村寨去查探。 一套套的老旧军装被拿了出来,那些女子们先洗漱后换上。 张嫣然带着人给她们做检查,然后才让她们帮着做饭、打打下手。 换下来的衣衫全部用大锅石灰水煮起来,有些实在太烂的全都集中起来烧掉。 已经发胀的尸体被清理出来,他们的亲人们已经流干了泪水。 默默的抬着他们送到县丞划出来的地方,那里摆着干柴。 这个时候也来不及做什么其他的缅怀了,堆积起来后便直接一把大火烧了。 只是留下了些贴身的物件儿,以后留个念想。 他们依旧哀伤,他们依旧难过。 但至少他们看到了希望! 他们的希望便是那个高大的少年,那位少年如今摘下了自己的盔甲。 默默的在人群中,扛起压倒的横木便走。 “看啥子看?!本宫力气可比你们大多了!赶紧干活儿!” 被他斥责的黑甲军卒们哆嗦了一下,赶紧卖力干活儿。 开玩笑!太子都撩起袍子干活儿了,谁敢躲懒?! 倒是那县丞本来想要搭把手,被熊孩子一眼给瞪走了。 “你赶紧洗漱一下!下面各村寨的消息回来了统计好,一会儿本宫没看到就扒了你的皮!” 别看这位太子骂着人,可这位县丞却甘之如饴。 老学究不住的点头狗腿无比,连连说太子说的是。 然后跑去开始登记这些百姓们的情况,还喊上衙役登记粮秣。 从被大水冲垮的县衙里面找户籍账册,再命人赶紧去查探一下各地平仓状况…… 那个骂骂咧咧的身影,虽然年纪不大如今却成为了所有人的主心骨。 这些百姓们从死气沉沉,倒被注入了一丝的生气。 那些少年人抬首望去,便见那骂骂咧咧的少年从一位老者的肩头抢下一条横木。 命人把这老者带下去休息,还挥手让人先给这些老者、少年和女子们吃饭。 咕嘟咕嘟冒起热气的粥非常的粘稠,那股大米的香气弥漫在这片土地上。 “行了!你就没扛过甚重物,莫逞强!” 不知道什么时候,张小公爷已经抵达了这里。 甚至在行走了一圈观察之后,让小周管家拿出一份文卷丢给了那位县丞。 原本县丞有些莫名其妙,但拿到文卷摊开一看顿时呆若木鸡。 好一会儿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,那位换了一身短打的芒鞋少年已经开始干活儿了。 “嘿嘿嘿……虎哥儿,你啥时候来的?!” 熊孩子原本抬首就想骂,可一听那声音不由得哆嗦了几分。 “再不来,你还得飞天了啊!” 张小公爷给他翻了个白眼,接过他肩膀上的木头。 看着他略显红肿的肩头,叹气道:“且去找妙安小姐姐,让她给你些许膏药。” 扛东西这不仅仅是力气活儿,还得是技巧、还得经常干。 熊孩子力气是够了,可他没经常扛东西啊。 这肩头还是泡过药常年练排打的,若非如此现在早肿的不成样子了。 “今夜把此地的事宜安排妥当,明日一早还得开拔前行。” 张小公爷接过木头,淡淡的道:“前面的灾民……更多!” 熊孩子听得这话眼眶稍稍发红,狠狠的点了点头。 更多的黑甲军卒们开始协助清理,有了如此多的人手、还有一批批的挽马进度加快的许多。 没一会儿城里大部分的淤泥、残破的檐壁都被清理了出来,大量的尸首被送到城外焚化。 百姓们被组织起来有序的开始用石灰水哗啦啦的粗洗一番,再用清水洗上一顿。 最后一个个捧着热粥,呼哧呼哧的吃了起来。 老县丞脑袋上还挂着石灰,换上了一身粗大的老式军装在人群里转悠。 一些德高望重的乡老被选来出来,还有一些年轻人被选作乡邻的临时话事人。 待他们吃饱喝足后,一只只被搭建起来的帐篷分作男女两边开始让他们入住。 简单的搭建了一些床,这个时候能睡上就不错了。 蒲昌被采集回来,点燃上驱走了蚊虫。 县丞带着这些个老少们,来到了朱厚照所在的大帐里。 “明日本宫要继续赶路了!” 熊孩子手里捏着的,是今日调查局送来的奏报。 里面清清楚楚的说明了现在外面的情况,越往前情况越严重。 一部分的百姓已经开始吃草根树皮了,他必须尽快的带人赶去。 “太子!您……您要走?!” 一时间下面的这些个老少们慌神了,他们才找到的主心骨就要走了?! “慌什么?!本宫会留下一哨大军帮你们干活儿,还有足够的粮食、被褥!” 朱厚照眼珠子一瞪,这些个老少们顿时不敢吱声了。 仅仅是一天,这熊孩子已经将自己的威严肃立起来了。 第(2/3)页